膠濟鐵路那些塵封的往事

于建勇

圖一：清政府從德國進口的機車

圖二：德國發(fā)行的李鴻章明信片

圖三：開平鐵路公司大章

圖四：開平礦務局股票

圖五：李鴻章訪問德國紀念章

1876年的一天，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禮物：一個大的、貴重的軌道模型和一些機車模型。這份禮物來自遙遠的德國，饋贈之人名叫克虜伯，歐洲軍火大王，克虜伯家族企業(yè)克虜伯公司的奠基人。

在膠濟鐵路修筑期間，克虜伯公司是鐵路材料供應商之一。據 《近代鐵路技術向中國的轉移》一書記載： “全部軌道材料由以下德國企業(yè)提供：克虜伯公司、波鴻集團、好希望鋼鐵廠、赫爾德礦業(yè)與鋼鐵集團、多特蒙德聯(lián)合企業(yè)、國王與勞拉聯(lián)合鋼鐵廠和王家鋼鐵廠�！笨颂敳�公司位居第一。

克虜伯公司與李鴻章的關系很好。李鴻章與克虜伯結緣，還要追溯到該公司給他贈送機車模型的5年前。1871年，李鴻章“一口氣向克虜伯家族買下328門各種口徑的克虜伯大炮，布防在大沽口、北塘、山海關等炮臺”。李鴻章之所以青睞克虜伯大炮，是因為在上一年的普法戰(zhàn)爭中，普魯士軍隊用它轟平了拿破侖三世的色當行宮，迫使這位自命不凡的法國皇帝乖乖投降，德國宣告統(tǒng)一。歷史學家認為，普法戰(zhàn)爭的勝負， “在克虜伯大炮的轟鳴聲中決定了”。

在李鴻章的推動下，1877年至1896年，克虜伯公司得到了清政府約2000門大炮的訂單。但李鴻章有個前提：要想讓中國買你的大炮，必須給中國留學生免費培訓火炮技術。李鴻章送去受訓的人中，就有后來成為皖系軍閥首領的段祺瑞 （1890年回國）。段祺瑞后來帶出了中國第一支裝備正規(guī)的炮兵部隊，被譽為 “中國近代第一炮兵司令”。

其實，克虜伯公司不只生產軍火，還生產鐵路器材，如機車、鋼軌等，他們特別希望獲得中國鐵路的供貨權。之所以有此愿望，還與謀劃膠濟鐵路第一人、德國地理學家李�；舴矣嘘P。李�；舴�1872年從中國考察完回國后，曾向克虜伯 “提出修建橫穿中國大陸的鐵路計劃，引起了克虜伯對中國鐵路建設的長期關注”。

1885年6月，克虜伯公司應邀參加了一個由德國貼現(xiàn)公司和德意志銀行組織的秘密會議，主題是 “關于在海外國家建設鐵路”，會后決定派3個人到中國考察，克虜伯公司工程師白特概是其中之一。他們1886年的考察結果是：投資鐵路，有利可圖。

就在這3個人考察中國期間，德國政府邀請中國駐倫敦公使曾紀澤 （曾國藩之子）訪德�？颂敳�抓住機會，陪同曾紀澤參觀了自己的公司。那時，曾紀澤即將卸任回國，領導新成立的海軍衙門。值得一提的是，這一年，在李鴻章的奏請下，中國鐵路事務劃歸海軍衙門管理。

就在克虜伯公司獲悉 “投資鐵路，有利可圖”的1886年，中國自辦的第一個鐵路公司——開平鐵路公司成立。該公司收購唐胥鐵路，獨立經營鐵路業(yè)務�？颂敳�公司抓住商機，讓其代理商舒密特公司 “同開平鐵路公司訂立了一份供應1500噸克虜伯鋼軌的合同”。兩年后 （1888年），唐胥鐵路展筑至天津。10月9日，李鴻章等大臣自天津乘車至唐山，對全線進行巡視。可以肯定的是，在李鴻章腳下這條新鋪的線路上，鋼 軌 上 一 定 有 他 的 老 朋 友“Krupp”的名字。

對于克虜伯，李鴻章始終念念不忘。在兩個月后北洋水師成立大會 （1888年12月17日）上，他對前來祝賀的克虜伯特使說：“結識克虜伯先生是我一生莫大的榮幸，12年前他贈送我多個火車模型。”李鴻章是中國近代鐵路建設事業(yè)的開創(chuàng)者，被曾鯤化稱為“中國鐵路元勛”，被張之洞稱為“鐵路總裁”。

1896年，李鴻章訪問德國，在拜訪了德皇威廉二世和前首相俾斯麥之后，專程拜訪了克虜伯公司。就在李鴻章到達德國之時（6月13日），德國新任駐華公使海靖已經起程 （6月4日）。盡管他們兩人沒有碰面，但回到中國卻 “打”了不少交道，以至于相互之間沒有多少好感。兩年后，他們二人成為 《膠澳租借條約》中德雙方的簽署人。

而在由這個條約確定的膠濟鐵路建設中，克虜伯公司幸運地成為軌道材料供應商之一。不過，這不是李鴻章的功勞，而是德國政府的行為。因為德國政府出臺的 《鐵路許可權》規(guī)定： “山東鐵路建設要盡量購用德國材料�！�1899年6月，軌道材料分派給5家工廠；同年9月，又分派了全線所需的機車車輛。

20世紀30年代中期，克虜伯公司又陸續(xù)向中國提供了百余臺機車。目前，沈陽鐵路陳列館就藏有一臺克虜伯公司制造的ST2型蒸汽機車。據 《百年軌跡》一書記載，其 “主要用于貨物列車牽引，全車長21470毫米，構造速度70公里/小時，牽引力模數266.60千牛，動輪直徑1370毫米，軸式 1-5-1，整備重量160.90噸”。

克虜伯公司出售給中國的軍火則更多。 “在德國火炮制造業(yè)中，埃森克虜伯股份公司自19世紀80年代起就幾乎占據了壟斷地位�！�

德國軍火大王與中國鐵路，看似扯不上邊的兩者，就這樣聯(lián)系在了一起。

本文圖片均由于建勇提供